2018年末，大批未入职应届生遭深圳迈瑞生物医疗电子股份有限公司(300760.SZ, 以下简称“迈瑞医疗”)强制解约的消息不胫而走。
红星新闻记者了解到，此次被解约的学生达到200多位，来自北京、成都、西安、武汉等地区，其中不乏211、985院校的毕业生。多位被解约的应届毕业生告诉红星新闻记者，迈瑞医疗给他们的解约理由都是“业务调整”。
红星新闻记者发现，两天的时间，迈瑞医疗市值就蒸发了近百亿元。
“闪电”解约始末
资料显示，从去年9月份开始，迈瑞医疗在全国8个省份开展校园招聘宣讲会，招聘的岗位包括研发类、营销类、用户服务类、供应链类、职能类等。
但是12月29日前后，迈瑞医疗开始了大规模的解约，学生们陆续接到迈瑞的电话。
华东地区某高校应届生王冠（化名）是在29号接到的电话。他告诉红星新闻记者，迈瑞医疗相关工作人员以“业务调整”为理由通知他解约。而此前，他与迈瑞医疗于11月底刚签订了三方协议，并且约定好4月前往迈瑞医疗进行实习。
武汉理工大学一位应届毕业生告诉红星新闻记者，迈瑞医疗给了她一样的说法，她与迈瑞医疗签订的岗位是位于西安的分公司的研发岗。“当时签约时迈瑞和我们说西安的迈瑞科技大厦已经竣工，19年正式使用，需要更多的研发人员。”但却因为“业务调整”与其解约。
至于业务上具体是做什么样的调整？1月6日，红星新闻记者致电迈瑞医疗，但至截稿时，暂未得到回应。
据王冠透露，被解约的学生们组建了相应的微信群，目前该群已经有了超过200名被迈瑞医疗强制解约的学生。1月6日，在他提供给记者的统计信息里，有154名学生参与了学校和岗位的统计，在这154名学生中，有85%的学生为硕士应届生，15%的学生是本科应届生。被解约的学生来自北京航空大学、暨南大学、上海交通大学、武汉大学、四川大学、成都理工大学等60所海内外的高校。
王冠介绍，此次被解约的学生多为研发类岗位。而在此前，他们几乎都与迈瑞医疗签订了三方协议。
资料显示，“三方协议”是为明确毕业生、用人单位、毕业生所在学校三方在毕业生就业工作中的权利和义务，经协商签定的协议。从法律角度看，就业协议书与劳动合同二者一经签订都具备一定的法律效力，不论是毕业生还是用人单位，都应当按照约定履行。
也就是说，三方协议一旦签署，意味着大学生第一份工作已经确定。只要学生能顺利毕业，用人单位就有义务与其签订正式劳动合同、缔结劳动关系。所以用人单位单方解约，应参照单方解除劳动合同处理。
作为补充协议，迈瑞医疗还与应届毕业生签订了一份“两方协议”，其中第四项标注，本协议违约方须向对方支付违约金5000元。
12月31日下午，迈瑞通过媒体回应了解约的多方面原因。迈瑞医疗称，一是公司进行业务梳理后发现目前需要更多社招而非学生，所以取消了部分原定明年秋季入司的合同，并按合同进行了赔偿；二是社招正常进行，对公司经营没有影响；三是业务现状符合公司预期。
迈瑞医疗：
2天蒸发近百亿
根植于深圳，迈瑞医疗曾一度被外界冠以“医药界华为”的称号。它究竟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？
公开资料显示，它是一只风头正劲的独角兽。迈瑞医疗总部位于深圳，于2018年10月16日刚刚在深圳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，首发募集资金总额约59.34亿元，超越宁德时代成为创业板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笔IPO，为全球市场提供医疗器械产品。
其主营业务覆盖生命信息与支持、体外诊断、医学影像三大领域，是中国最大、全球领先的医疗器械及解决方案供应商，产品覆盖生命信息与支持、体外诊断、医学影像三大主要领域。在中国超过30个省、直辖市、自治区设有分公司，境外拥有39家子公司。产品及解决方案已应用于全球190多个国家和地区，遍布亚洲、欧洲、美洲等主要区域。
而从财务数据来看，迈瑞医疗2018年第三季度报告显示，营业收入34.7亿元，归属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达10.2亿元。2017年，公司实现营业收入111.74亿元，净利润25.89亿元。
不仅如此，对于被解约的多名应届毕业生来说，迈瑞医疗也是一个“优先级”较高的选择。王冠告诉记者，据他介绍，迈瑞医疗给应届生的的年薪大多在14—20万之间。但比起年薪，很多签约应届生看中的是迈瑞医疗的发展前景和平台优势。
王冠称，为了签约迈瑞医疗，他拒签了联合利华、安姆科、爱玛电动车等多家公司的offer（录取通知书）。他举例称，更有一位同学为了去迈瑞医疗，放弃了一份可以解决北京户口的工作。“还有一些同学是在海外读的书，2018年年底拿毕业证，也就是说就已经失去应届生身份了，工作就更不好找了。”他感叹称。
但红星新闻记者发现，“风光无限”的迈瑞医疗在经历了“解约风波”的两天之内，市值蒸发近百亿。
2018年12月28日，迈瑞医疗开始陆续与应届生解约，在此后三天，股市因为元旦小长假而休市。2019年1月2日，A股迎来第一个交易日，迈瑞医疗开盘后一度暴跌近9%，最后收跌至5%。第二天，迈瑞医疗仍然跌幅超2%。第三天略有回升，涨0.26%，报101.58元/股。在1月2日、1月3日两天时间，迈瑞医疗的累计跌幅高达7.23%，蒸发了近100亿元。
同时，由于“解约风波”所涉及的岗位大多都是研发岗位，也让迈瑞医疗备受“重销售轻研发”的质疑。
红星新闻记者梳理发现，其实，迈瑞医疗自2015年至今研发费用占比的确逐年减少。据招股书资料，2015年至2018年第一季度，迈瑞医疗研发费用分别为9.88亿元、9.9亿元、10.18亿元和2.8亿元，占营收比重分别为12.33%、10.96%、9.11%和8.66%。
而2018年前三季度的销售费用达23.42亿元，占营收比重22.78%，研发费用为9.69亿元。按此计算，销售费用是研发费用的2.42倍。
▲“两方协议”（图据受访者）
相关学生：
呼吁更公正的招聘环境
在采访中，红星新闻记者发现，让学生们“耿耿于怀”的，不仅是迈瑞医疗“闪电解约”事件本身，迈瑞医疗公司的态度也让他们感到失望。
“企业解约理由太过儿戏了，道歉也没有温度，想赔5000元草草了事。”王冠称。“第一次打电话连抱歉都没有说，只说我们被解约了，把银行卡号给他发过去；后来大概迫于舆论压力吧，接到迈瑞电话向我们说了句抱歉。”
▲三方协议（图据受访者）
迈瑞医疗是否会进一步地进行公开道歉？是否以学校为标准筛选简历？同样的，红星新闻记者带着上述疑问致电迈瑞医疗，至截稿时暂未得到回应。
武汉理工的一位应届毕业生想红星新闻记者表达了同样的感受。“为什么公司解约如此简单的流程，甚至公司没有提前通知学校？” 她感叹说，“第一次打电话连抱歉都没有说，只说我们被解约了，让我把银行卡号给他发过去”。据她介绍，“把卡号发过去”是让她把银行卡号发到指定邮箱，迈瑞医疗承诺会支付5000元的违约金。
上述多位学生告诉记者，他们想要的并不是5000元违约金。“我对于赔偿金没有太多要求，也不想浪费时间去争取了，只是公司的回应太儿戏了。大家都是90后，如果解约的时候跟我们好好谈，有诚挚的歉意和理由，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。”
同时，他们认为，与违约金5000元相比，他们更看中的是找工作的时机，而学生的利益应该得到更多地保障。 “希望三方协议的条款可以更多地考虑到学生的利益，另外也希望我们的学弟学妹们不要再发生同样的事情。”一位学生称。
据王冠介绍，他们给迈瑞医疗发了邮件，目前没有回应。
撰文 | 红星新闻记者 俞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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